■ 陈汉初

　　1987年，笔者在汕头市委党史办公室的刊物发表了《叶纫芳其人及汕头社会主义青年团》一文。文章记述，1921年底前后，叶纫芳被委派到汕头开展革命活动。1922年4月19日，青年共产国际代表达林、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全国代表大会筹备处代表张太雷等人准备到广州参加团一大，途经厦门到汕头，并在适宜楼小住。他们利用在汕候船时间，在旅馆房间起草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章程草案》、“团纲”和团一大“各种决议草案”。达林还在有工会、其他社会组织代表和学生参加的汕头群众大会上做报告，并在会上通过了成立汕头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决议。1922年5月2日，全国第一次劳动大会在广州河南机器总工会礼堂举行开幕礼，汕头社会主义青年团分工工运的负责人叶纫芳代表汕头出席了会议，成为全国总工会第一次代表大会代表。5月5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代表大会在广州东园举行，叶纫芳代表汕头社会主义青年团出席了大会，成为大会25名团代表之一，并在5日的开幕会上发言。

　　这篇文章引起了共青团广州市委青运史研究会的注意。为筹备建设团一大旧址广州东园文化广场，广州市青运史研究室于2020年9月组织“江西寻档突击队”前往南昌市、九江市永修县，追寻团一大代表叶纫芳生平事迹。笔者有幸被聘为随队专家参加了这次活动。

　　20世纪80年代初期，汕头党史办刚刚成立时撰写的《汕头党团大事记》中，只提到谭平山曾给汕头的纫芳写信，要他在汕头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为了弄清“纫芳”的姓氏、性别、籍贯，笔者访问了汕头的老同志伍治之、吴华胥、刘斌、许经天等，他们均未见过或听说过纫芳其人。后来，笔者通过信函联系到远在山东泰安的老同志李春鍏，才知道纫芳姓叶。但叶纫芳籍贯是江西还是浙江，性别是男还是女，仍有不同说法。经过十多年的史料征集，才弄清叶纫芳是位男士，系江西省吴城人。

　　族亲后人提供资料证实叶纫芳曾在汕头工作

　　为了进一步确认叶纫芳的生平事迹，“寻档突击队”通过考察吴城八门村叶纫芳旧居遗址、走访叶纫芳后人、叶氏乡亲，查阅民国二十六年叶纫芳参与编修的《吴城叶氏族谱》，访问九十岁高龄的叶纫芳女儿叶育灵，走进江西省档案馆查阅馆藏民国档案，才逐步澄清历史疑团，弄清了叶纫芳在汕头活动的若干史实，并征集了叶纫芳旧居文物二件，收获颇丰。

　　据叶氏族谱记载：

　　能翰，明诚之子，字西林，号南馨，以府试正案第三名入泮邑庠生，名纫芳，生于清光绪壬午年（1882）十二月初七子时。清宣统二年洪都中学毕业奖给岁贡。民国元年（1912）任中国社会党南昌支部部长。十一年至十四年，中国（国）民党本部干事、国民政府面江西襄理政务。

　　据叶氏族人介绍，编修这部族谱，叶纫芳是“议修绅耆”之一。1922年3月1日，叶纫芳给谭平山的信中称：“我也有同样的经历，民国元年加入中国社会党，组织南昌支部。”与族谱的说法一致。1919年，美国传教士司徒雷登创办燕京大学，叶纫芳考入该校学习英语，与在北京大学读书的谭平山认识，并一起从事进步青年活动。1922年8月，孙中山从广州返回上海环龙路44号寓所，创办了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本部，叶纫芳任该部秘书处一等干事。1924年1月，国共合作的国民党一大召开后，毛泽东代表中国共产党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部长，叶纫芳仍任原职，并与毛泽东有交往。

　　我们还前往南昌市访问叶纫芳女儿叶育灵。叶纫芳逝世时，叶育灵已17岁。她说，她父亲年轻时曾到广东工作过。她清楚地记得，父亲曾讲过广东人穿木屐、吃带血丝蒸鱼的故事，还教她唱广东歌谣《落水天》。

　　穿木屐、吃带血丝的鱼，应是潮汕地区特有的民风食俗。叶纫芳曾在汕头工作过的历史，以此得到印证。叶纫芳还曾去过广东客家地区，并学会了客家山歌《落水天》。因为当时汕头团组织的工作范围，除潮汕地区外，还包括兴梅地区。叶纫芳在兴梅地区逗留过并学会客家山歌，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汕期间的公开身份和职业

　　叶纫芳是受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委派，到汕头这个重要通商口岸组织团的地方组织的，他那时的公开身份是孙中山领导的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秘书处一等秘书。

　　1921年11月，张太雷受领国际少年共产党的命令，在上海正式恢复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团的章程明确规定社会主义青年团是一个“信奉马克思主义的团体”。是时，老同盟会会员、资深国民党员谭平山任中共广东支部书记。他受上海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委托，准备在广东组织分团，谭平山曾派人到汕头联络组织地方分团事宜。1922年春，谭平山给汕头的叶纫芳“写封最诚恳的信”，“并寄许多最宝贵的书报和章程”给他，向他介绍马克思主义。马林、张太雷、谭平山都先后要求叶纫芳“在汕组织青年团”，叶也“已经应允了”。

　　1922年3月1日，叶纫芳在汕头给谭平山回信表示，“我在汕头也要尽我的能力，联合各处同志，并宣传、运动本地的各界”。最后，还向谭平山汇报了自己的打算：“想联合本地学生共同发起”，请谭平山“在省遥遥互助”。

　　达林回忆1922年4月19日在汕头的情况时说：

　　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城市的生活。首先我们会见了当地报纸的一名编辑。他给我们讲了许多有趣的事。原来，他刚一收到关于反对基督教运动的通知，就很快在汕头联合大多数学生组织成立非基督教青年会。

　　“基督教青年会汕头俱乐部成了一座空房，可以关门了”，编辑笑着说，“现在，我们想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

　　他请我专门在群众大会做报告，介绍苏俄的情况。我们商定好邀请工会、其他社会组织的代表和学生参加会议。

　　我作了报告，与会者对十月革命及苏俄的生活和斗争很感兴趣，反复询问工人地位怎样，很关心俄国的经济、苏维埃的法律等等。尽管要经过两次翻译（从俄语到北京话，从北京话到南方话），所有与会者仍聚精会神地听着。就在这个会上，通过了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决议。

　　达林回忆的这名编辑是谁呢？通过访问叶氏族人、江西省谱牒文化研究会叶氏文史委员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叶小凤，他确认，叶纫芳在汕头的公开职业是报纸采编人员。上述提到的叶纫芳在汕头也经常收到谭平山“许多宝贵的书报”。由此可以断定，达林、张太雷在汕头会见的那名报纸编辑就是叶纫芳。

　　团一大前后已接受马克思主义学说

　　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前夕，社会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曾有过思想论战，这使许多优秀青年逐步认清了无政府主义的本质，分清了社会主义与无政府主义的界限，走上了正确的人生道路。叶纫芳曾致信谭平山称：

　　民国三年，亡友师复来沪，我便和他常常研究安那其主义……不过用什么手段去实现，总是不得一个切实的答案，虽然师复告我从教育上做工夫，由工团去运用，我总觉得是空空洞洞。直到俄国革命成功，马氏学说大昌，我拿他们的学理事实，细心观察，才恍然明白，要达到共产主义，非走这一条路不可，而且并无第二条路可走了。

　　由此可见，叶纫芳在团一大召开前，他已从信奉无政府主义的中国社会党的南昌支部部长，转变成为佩服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和信仰”的汕头社会主义青年团负责人，并明确提出要坚决走“俄国革命成功之路”。叶纫芳在与谭平山的通信中透露出来的这种思想，也从他在团一大开幕会上的发言得到印证。

　　大革命失败后仍留在国民党内

　　叶纫芳参加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全国大会后，继续留在国民党内工作。1940年，国立中正大学在抗日后方江西泰和县杏岭村成立，叶纫芳被聘为英文讲师。同年10月任中正大学文书组主任，兼任江西通志馆特约协纂。

　　1944年，族人叶久荫在吉安永和镇创办培森中学，叶纫芳在叶久荫去世后出面维持校务。抗战胜利后，叶纫芳回吴城继续办学，培养人才。1947年2月逝世，享年65岁。

　　同时，我们还在江省档案馆馆藏资料中意外发现叶纫芳亲自签署文件的署名字迹，经与他参加团一大时签名本的签名比对，字迹是一致的。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佐证。

　　至此，对团一大召开前后的叶纫芳思想、行迹以及生平概况，已有较为清晰的认识，代表汕头社会主义青年团分团参加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大会的叶纫芳，确系江西省吴城大同八门村的叶纫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