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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与不自由

——林渊液散文写作的放纵与苛求

  ■ 林伟光

  她驰骋着才思,淋漓酣畅,那么奢侈地使用着生活的资源,恣意地放纵着。可是,写作过程,她很谨慎,甚至可以说近于苛刻地筛选着,只让那些能够成为她散文的题材,一一展现在她的笔端。这或者近于苛求,却是一种清洁的写作的姿态。

  

  林渊液的新著《出花园之路》中有一篇《好阄》,值得反复品读咀嚼。

  通常,一本文集吸引我读的文章往往只有若干篇,或者是一篇里若干的片断。能这样,已经让我深觉欣喜了。这篇《好阄》,此前匆匆浏览,已是觉得好,这次重读,还是觉得好,弄得一整夜都睡不好。好的文章,是浸透了生命的温度和力量的,这份切肤的沉重是不可忽视的。

  渊液的散文,密度很大,有丰富的内涵,此文却直面人生,解读生命,不胜其重。这里不仅有苦涩的面对,更有种种不堪与不忍。我很惊讶渊液当时是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有两个作者,一是身陷其中,于是无措,于是彷徨;一是冷静的,观察,思考,以及冷静地书写。但她们却是如此令人诧异地叠合在一起,呈现出复杂而丰满的情感,给我们一份丰盈的内心感动。其实,感动更多是来自于沉痛的现实。其实,人生就是无常,就是痛苦,而生活无不是一地鸡毛的,所以,台静农先生才会感慨说,人生实难。已是哀乐中年了,所要面对的,就更是艰难了。可是,文字里渊液却是冷静的,那份从容和理性的叙写,让我惊讶。她是怎么做到的?这却是她过人之处。以从容的姿态,面对这多难的人生,就饱含着巨大的智慧。

  这样的文字,真的直击人心啊。可是,不仅仅要呈现生活的面貌,对原生态的还原,也可以打动我们的,却很难有持久的撼人的力量。超越种种的生活琐屑,要在琐屑中提炼深刻的内涵,其实很重要。因为,随着时间推移,一切的痛苦都可能灰飞烟灭,而如果只停留于琐屑的写作,是不可能沉潜入心,并散发艺术的价值的。

  林渊液是一位充满警觉的作者,她始终对写作保持着警惕。她甚至洁癖到不愿意自我复制的程度。她说,如果一味重复下去,一百篇与一篇两篇又有何区别?如此的自律和警觉,在如今的写作者中,是非常少见,也令人敬重的。因为,会使自己十分痛苦。纵观众多的写作者,有的人的写作充满快乐,可以说志得意满,而也有一些人是痛苦的,写作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折磨,他们永远不满足,不断地追求着。林渊液无疑是属于后者。

  对于写作,有的追求精致,有的追求芜杂,而写作者在不同的阶段所喜欢的,也并不相同。林渊液,在我的印象中,她的散文曾经趋于精致;可是,中年之后的她,文风却已出现了改变,更趋于原生态,丛芜杂乱中,有蓬蓬勃勃的生气,却似乎更接地气,有了生活的酸甜苦辣。这当然未尝不好,视野更宽广,眼界也已经超出了狭隘的范围。陈培浩评论她说,拥有惊人的经验取景框,杂取旁收却始终不离精神的红线。这就是她当下的散文特征。她不被杂色的生活所左右,迷失其中,而始终以“我”去认知这个世界,却每每能够抵达“我”以外的多彩的世界。这种由“我”及人,最终归于“我”的艺术追求,充满危险,因为这最后归结的“我”,已不是最初的“我”,要进入一种大我的境界。或者,稍稍地把控得不好,就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当下,写散文者不少。不说那些不足道者,那些可称名家的,有的是跨界的写作者,如诗人、小说家、画家、学者,他们也常常写散文,乐此不疲,其散文自有诱惑人的魅力。他们的写作摇曳多姿,有信手拈来的闲逸,也有东拉西扯的情趣;当然,却也不乏专写散文的作者,他们在刻意中营造着精致之美;有的更写得如诗般玲珑可喜。但也有作者不愿意囿于习惯,而把散文写得更像随笔和杂文。杂花生树,百花齐放,春色满园,盎然苍郁,我们不能否定他们。可是,却很少见有像林渊液这样充满自觉意识的散文写作者。她说,自己的散文意识是从写小说的时候觉醒的。要祝贺她,这种对散文写作的顿悟,不是每个散文写作者都能幸运拥有的。渊液的散文,跨进了一种言出由衷的境界。

  读林渊液的散文,可见到她的纠结。她说自己是散文人格。什么是散文人格?她说,写散文无非就是把自己溶解在时间里。这是与时间和解,让散文随时间一点点地呈现。时间当然也包含着写作者的生命和生活,书与人俱老,散文写作或者也如此。当岁月流逝,我们阅历日增,感触与体验,见识和思想都会随着生命日渐丰盈。于是,字里行间就充满了莫大的张力,存在着无限的遐思和可供阅读者填写的空间。

  林渊液对散文的执着,使她近期的散文,有了不同寻常的风景。一方面是充满了自由的,她驰骋着才思,淋漓酣畅,那么奢侈地使用着生活的资源,恣意地放纵着。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是不自由的,不是所有的内容都可以成为她散文的题材。写作过程,她很谨慎,甚至可以说近于苛刻地筛选着,只让那些能够成为她散文的题材,一一展现在她的笔端。这或者近于苛求,却是一种清洁的写作的姿态。

  许多女性写作者,或多或少都有女权的意识,渊液也如此。这种对女权的强调,在她的写作中也清晰地呈现着,这其实是文明社会进步的标志,也是她性格和写作上的自信。不过,我倒不太欣赏她的这种过分的强调。当下,已经不必如此执着了,我们不会太多地去关注于性别了,男或女,对于我们似乎已不太重要,我会更多地关注于文本本身,与性别真的已没有多少关系了。

  好的散文,能够让我共鸣,更能够启迪我思考。渊液的散文,我慢慢地读着,挑着读,有些文章真的是可以让我有所思考的。

编辑:纪素琦 发表日期:2021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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