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嘉顺

　　他极强的亲和力和敏锐的观察力，让我感受到一位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老教育工作者的睿智风采。

　　新正之时，从微信圈知道了陈仲豪先生仙逝的消息，虽然仲豪老已届百岁高龄，但闻此消息，总还有些许感慨。

　　五一节回汕，遇到了合胜读书会的龙少，聊天中，聊到仲豪老曾在读书会举办讲座的事，龙少又传来仲豪老讲座视频，观看之时又思绪良多。

　　很早就知道仲豪老的名字，那是因为父亲，父亲曾是一中的学生，入学时校长就是仲豪老。

　　我自己和仲豪老接触是缘于硕士论文的写作。我以韩山师范学校抗战中迁校揭阳为个案，研究抗战时的中学教育问题。得韩师陈俊华老师介绍，我多次和仲豪老联系，向他请教了不少问题，了解到许多档案中没有的信息，一件件史事、一个个名字从故纸上跃然生动起来。我又通过仲豪老的介绍，认识了多位老辈韩师学生，掌握了一些口述史料，顺利完成论文。在接触中仲豪老极强的亲和力和敏锐的观察力，让我感受到一位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老教育工作者的睿智风采。

　　硕士毕业后，我入职汕大图书馆。不久，我参加了老汕头人口述史课题。仲豪老作为汕大筹建组主要成员和汕大图书馆的创建者，成为第一位口述访谈对象。访谈中，仲豪老把当年筚路蓝缕、披荆斩棘的创办历程，按时间事件分门别类地讲述出来。为了印证具体的时间人物，仲豪老还找出许多原始材料，既有规划草图、请示文件底稿、工作笔记，又有当年的照片、相关书信，还有林川、罗列、陈德鸿等汕大老领导的回忆材料。经过数次访谈，共录制仲豪老近十个小时的视频。我逐字逐句将他说的话整理出来后，将视频分成若干专题，把文字一一对应后打印出来，送呈老人家审订。他用了大约一周的时间，将数万字的文稿全部过了一遍。因为个别口误，一些地方有修改，仲豪老提出重新录制。考虑到他已年过九旬，我们在编辑视频后，将修改的文字用括号注明，这样就留下一份汕大初创时期相对完整的材料，也成为研究潮汕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文献。数年后，这份材料收入《陈仲豪教育文集》，他还把文集签赠给我一册。翻阅这本内容丰富、设计考究，又收有自已参与整理的材料，既让我见识了他老人家超强的记忆力和严谨的作风，又让我领悟了一位辛勤耕耘的教育名师的精神境界，久久不忘。

　　2019年，为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汕头电视台筹备拍摄解放系列专题节目。仲豪老是主要采访对象，这不仅因他上世纪40年代后期曾在台湾隐蔽战线斗争的惊险历程，更是因为他见证了汕头在1949年10月解放前后的各种社情。那天，我和电视台记者一起到仲豪老寓所。采访后，仲豪老又谈了一些当年轶事。例如他从基隆中学奉命内撤，乘坐最后一班台湾飞汕头的航班抵汕时，机场已埋好炸药，胡链兵团准备将跑道炸毁。下机不久，他又被抓了“壮丁”。刚离虎口，又入狼群，幸得在汕家人多次营救才侥幸脱险。在老人家轻描淡写的言语中隐藏着的惊心动魄，完全不亚于一部扣人心弦的谍战片。

　　我到军科院工作后，留意老一辈革命家与书法景观的研究。叶剑英元帅是军科院创院院长兼政委，曾为汕头大学题写校名。我在研究中，一时找不到是谁向叶帅请得此题名的。我推测，许涤新、吴南生、庄世平三位参与汕大创办的元老，都和叶帅早有交集。许涤新在重庆《新华日报》社时期就受叶帅的直接领导，1978年，叶帅当选全国人大委员长时，许涤新为全国人大常委。作为汕大首任校长，许涤新最有可能也最有条件向叶帅请得题名。我把这个想法向仲豪老请教，他也认可，但具体材料他表示没有见过。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仲豪老联系。

　　斯人已逝，风范长存！谨以此文深深缅怀陈仲豪先生。  （陈文惠/图）